三章必坑

真是暖翻了！！！

Z:

一个超级平淡的日常小段子……初中生谢衣，大学钢琴老师沈夜，神秘人瞳（。）

*

谢衣已经在楼梯上心潮澎湃又战战兢兢走了几个来回，看着夕阳的光芒越来越深沉温柔。楼道窗口下白色、黑色的私家车静静停车，树木花草也不动，沐浴在西沉的阳光中。他总算停下脚步，来到501门前。

轻轻呼出一口气，按下门铃。

 

应该很快门就会开，会有一个人用低沉、悦耳的声音对他说，来了？进来。

这个人是谢衣的钢琴老师。

 

每个星期三，14岁的谢衣放学后，会来到流月大学附近的沉思之间小区上钢琴课。老师是流月大学音乐学院的副教授、硕士生导师沈夜。沈老师以严谨治学、注重基础著称，不严厉但严肃。进入钢琴系的研究生无不以沈老师为目标，更有许多校外人士将子女送来，希望得到他的指点。

不过这些都和谢衣没什么关系。

谢衣只知道自己每次来上课都有点害怕、非常紧张，心脏砰砰跳。

而这所有紧张、忐忑的情绪，都只有在老师开门，注视着他，让他进门，放下东西，坐在琴凳上，开始演示完成的乐曲时，才戛然而止。

紧张会被另一种情绪取代。

 

不过今天，门铃响了两下，仍然没有人来开门。谢衣忍不住趴在门上，听屋内的声音。

哒哒哒，好像有脚步声。又过了一会儿，门突然开了。开门的不是沈夜。

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抬头看着自己，大眼睛一眨不眨，看起来三四岁大小。她抱着一个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兔子布偶。谢衣愣愣的看着，还没从“怎么开门的不是老师”的惊讶中回转过来，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，也不说话。

不过谢衣很快便反应过来，笑着说“小曦又长高啦！”没想到，小姑娘却拨浪鼓一样摇摇头，将食指放在嘴边“嘘——”玩偶差点儿从她怀中掉下来。

小姑娘叫沈曦，是沈夜的妹妹，谢衣很少见到，因为他上课的点沈曦一般在幼儿园。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，这么早便回家了。

这时屋内传来关门的声响，另有一人来到玄关。此人身着浅咖色的毛衣，皮肤很白，比苍白肤色更显眼的是一头及肩的白发。

谢衣从没见过这个人，但他听说过。

银发、高大却瘦削、室内也戴墨镜，还只遮住一只眼睛。这是传说中那位冷漠犀利，能让能说会道的沈老师哑口无言的、沈老师的朋友。

 

“是阿夜的学生谢衣吧，进来。”说着帮谢衣拿了一双拖鞋。

他看起来并不冷漠啊……谢衣想，只是没笑而已。

于是谢衣按部就班地脱鞋，穿上拖鞋。白发男将谢衣领到客厅，让他把东西放在沙发上，先休息一下。

“呃，请问您是……”

谢衣忍不住问。

“谢衣哥哥，他是瞳瞳！”没想到小姑娘抢在白发男之前回答，接着就看到“瞳瞳”举起手，食指放在嘴边，对着小女孩摇了摇。

苍白的脸上好像有了一丝暖意。沈曦一把抱住“瞳瞳”大腿，把脸埋了进去晃了晃。

“你可以叫我瞳。”银发男面向谢衣，“阿夜病了，有点发烧，有些突然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，不好意思。”

谢衣连忙站起来，老师病了？他得去看看。

瞳仿佛能读懂他的想法，说道，“他在家，不过刚刚才睡下。”瞳向主卧房门投去一眼，略微思索了一下道，“你先自己练习一下吧，四页哈农，活动一下手指。”

谢衣惊讶，瞳的意思是课还是要上的？

“可是，老师不是病了……”

瞳听到这话似乎笑了一下。

“他不会愿意你白跑一趟的。”

 

谢衣走进琴房，轻轻带上门。老师的琴房和书房是一体的，西面是琴、东面是书柜，靠近书柜有一个巨大的书桌，上面整齐摆放着几本书。

拖出琴凳，打开琴盖，坐下。少年从书包里掏出授课笔记本，放在琴凳一边，又拿出哈农练指法，在谱架上打开。瞳（老师？）说得对，天气挺冷的，如果一会儿需要演示作业，是需要先热热手。

少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，但当他手指接触琴键，很快就忘记了无关的所思所想。即使是枯燥的指法练习曲，谢衣也演奏得一丝不苟，细细体验每一颗音质的不同，乐此不疲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又一次曲终，探身准备翻页，才意识到沈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自己。

“沈老师。”谢衣乖巧地坐直，想拿起亲等上的笔记本，发现它已经在沈夜手上了。

沈老师看起来还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，除了脖子上套了一圈围巾。

“练习曲还是少踩踏板。”

谢衣点点头。虽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，但沈夜的声音的确有些沙哑，低沉音色不似平时圆融，显得很疲惫的样子。

“老师怎么了？”谢衣担心，忍不住问。

“没事，小感冒。”沈夜低头打开授课笔记本，迅速翻到上周的笔记，谢衣能看到他眉间小小的川字。

“开始吧。”老师说。

 

谢衣和许许多多小朋友一样，即使不讨厌，甚至喜欢，学琴的时候也常常偷懒、得过且过。每次来上课，经过一周的练习，他仍然心中忐忑，并不知道能不能满足老师的要求。但其实多数时候，沈夜都会给予“不错”的评价。于是谢衣整个人便都松弛下来，想着下一次接受老师的检验也要一周以后了。

他不知道老师能否察觉自己这种近似侥幸的心理，但与沈夜似笑非笑的目光对视，他觉得可能老师什么都知道的。

“第三十五小节的付点，你仔细看看，再弹一次。”

谢衣将目光转向曲谱，硬着头皮琢磨了一会儿，恍然大悟。八分之一拍被他弹成六分之一拍了，怪不得总觉得有点不对呢……

有点脸红，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。

作为一个自认为天赋还不错的孩子，谢衣练琴的时候略有些不求甚解，追求体验和感觉。这和沈夜的严格态度、极端注重谱面的特点相违背。沈夜从未说过什么，但每次遇到此类问题，也会毫不留情告诉谢衣。

就像今天这样，不苟言笑的，不知其心里所想。

希望老师没有嫌弃我……谢衣每每在心中忏悔，但练琴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啊。

 

演奏抒情乐曲，尤其是民歌改编曲目的时候，沈夜有时会跟着他的旋律唱起来，以嗓音指导谢衣的情绪。

这一次的乐曲是一首意大利民歌，但今天沈夜无法演唱，于是将右手手掌按在谢衣背后，推着他跟着节奏倾身。正值12月严冬，谢衣穿着毛衣，依然能感觉到背后灼人的热度，还有不容推拒的力量。

但他很快便沉浸到乐曲中去了。

没有注意到，直到此时才将那些言语的指导、细致的处理、生涩的理解融会贯通。

每一次布置作业，沈夜都会亲身示范一遍，谢衣看着匀称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，有力的手腕起起伏伏，老师的侧脸专注认真，在昏黄的灯光下略微不真切。

 

房门传来轻轻的“咚咚”声。

谢衣抬头看黑色琴盖上的闹钟，果然一小时转眼又过了。

沈曦从门口走进来，没有带她的兔子玩偶，而是托着两杯热水，盘子里还有零食。

“哥哥，瞳瞳说今天可以吃糖。”

“……是瞳叔叔。”

“瞳瞳说是瞳瞳！”

沈夜将水和盘子里的巧克力递给乖徒弟，谢衣此时早已出汗，完全不觉得冷了。

 

“怎么了？”沈夜看谢衣拿着糖果看着他，好像有什么想说的。

“老师我……”谢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踌躇了起来，“我们年级都要升学了，我可能会参加才艺考试，看能不能保送到流月附中。不知道选哪首曲子适合。”

沈夜眼中露出一丝笑意，加上围巾毛茸茸的，整个人都忽然柔和起来。

“今天的作业就可以。”

“啊？”谢衣傻眼了。

“你没问题的。”

 

后来沈曦把盘子里所有的零食都塞给了谢衣，小姑娘虽然还在幼儿园，也觉得考试是很可怕的，需要认真对待，吃了零食才有力气！

“谢衣哥哥不要怕，你是哥哥的学生啊。”沈曦软软糯糯地、笃定地说。

“你谢衣哥哥才不怕呢。”谢衣做个鬼脸，也笑了起来。

升学考试算什么啊……

老师都说我没问题的。

 

下课，走出琴房门的时候沈夜一阵咳，吓得谢衣差点把授课笔记本落下。瞳从客厅里走过来，一手揽着沈夜，另一只手手背贴上他的额头。然后轻轻叹了口气，在沈夜耳边说了句什么。

沈夜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，似乎没意识到学生还没走，将脑袋抵在瞳肩膀上，不知说了什么话。

谢衣静悄悄地往大门方向走，莫名觉得不应该打扰老师（？）们，就不道别了。

沈曦啪嗒啪嗒跑过来，说，“谢衣哥哥路上小心，下周再来哦。”

又是圆满的一天，谢衣惦记着今天的动画片，步履轻快地下楼去。

完